導管

把導管寄回去:即是這已經插過在很多女人體內的了

消毒…

罪大惡極

當時,根本無法想像女人有一天能夠擁有墮胎的自由。一如蛋生雞雞生蛋的老問題,我們無法確定,究竟是因為墮胎罪大惡極,才被立法禁止呢?還是因為立法禁止,墮胎才變得罪大惡極?法律才是評斷萬事的準則,而法律本身,不容評判。

階級

昨晚的實習醫生來看過我。他待在房間另一頭,看起來侷促不安。我以為,他為自己在手術室的粗暴態度感到慚愧。我替他難過。但我錯了。他會慚愧,不過是因為他事先毫不知情,才用對待工廠女工或超市收銀員的態度,來對待我這個文學院學生。這個真相,當晚我後來就發現了。

所有的燈光熄滅了好一段時間。值班護理師是個頭髮灰白的女人,她來到我房裡,一語不發走到我床頭。在床頭燈的半明半暗中,她看來和藹可親。她用責備的口吻對我低語:「昨晚,您怎麼沒告訴醫生,您跟他一樣?」我遲疑了幾秒,總算明白她的意思是:「跟他一樣,屬於他那個世界。」動完刮除手術,他才知道我是學生,也許是看到了我的學生保險卡。她模仿實習醫生吃驚和暴跳如雷的樣子,「到底是為什麼!她怎麼不告訴我!為什麼!」,彷彿我的作為也讓她忿忿不平。我當時該是想,她說得對,他那樣粗暴地對待我,全是我的錯:他並不知道自己在和誰打交道。

她離開時,意有所指地做出結論:「這樣一來,您可輕鬆多了。」她指的是墮胎的事。這是我在天主醫院唯一聽見的安慰話語。也許,我能夠堂而皇之違反法律,該感謝的不是助我一臂之力的那些女人,而是右派那些「有頭有臉人物」的認可。

公開的秘密

母親一走遠,V醫生開始興奮地竊竊私語,想知道是誰幫我做的。他笑道:「您何必大老遠跑到巴黎去,這條街上有個太太(他說的這個人我並不認識),她的技術可好著呢。」現在,我不再需要墮胎婆了,這才知道到處都有她們的存在。不過我不敢痴心妄想,V醫生支持右派,每個週日望彌撒都坐在第一排,卻只能在事後才提供地址。他坐在我床上,為我倆共享的祕密感到開心。來自「下階層」的乖學生很容易就讓他產生同志情誼,這樣的學生,將來也許會進入他的世界。

我又去找N醫生。他仔細替我做過檢查,微笑著對我說,我可是安然無恙地度過了難關;他的口氣像是讚美,帶著滿足。他不自覺地讓我再次把承受的痛苦轉化為個人的勝利。他給我一個放在陰道的避孕器,再加上兩管殺精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