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練習時,因為不知道會抽到正方或反方,所以,並不能先預設是正方對或反方對,必須從每個角度去幫正方或反方辯論,這其實是非常周延的、可以用來檢視政策利弊的辯論方式。

在直潭國小時,學校有射箭隊,射箭隊裡有很多泰雅族的小孩。我看到他們跟大自然相處得很好,也跟自己的身體相處得很好。他們出去比賽時實力很強,因此,這些跟我年紀差不多的孩子,有很強的自我認同,整個人自在而且有尊嚴。

這讓我發現,原來,功課很好或知識能力很強,不是人生裡唯一的一條路。一個人在被社會肯定的過程,有各式各樣的進路。

但是,我的學校很照顧我這個沒有語言能力的人,用了種種的方式來幫助我。去德國以前,我覺得「身心障礙」是一群特定的人,我雖然有心臟病,但是還不到認定「身心障礙」的標準。去了德國之後,我的認知就被顛覆了,那時候我突然意識到,我變成一個有「認知障礙」的人。

我覺得應該是「由服務來配合一個人」,而不是人要配合服務,這就是所謂的「涵融」(inclusion)。

入境隨俗,我在那裡常常聽林義賢老師聊到泰雅族的事,也因此學習到族人的價值觀和世界觀。

第一件讓我印象深刻的是,對於文字,他們並不執著。在傳承文化時,他們在意的是,一個知識在傳遞時,有沒有在最恰當的社會脈絡、自然脈絡下被保留下來。他們想要傳遞完整的體驗,是眼耳鼻舌身的體驗的結合,而不是只仰賴文字。

這對我來說是一個全新的領悟。因為我成長於一個漢字文化圈,整個教育系統非常執著於用文字來表達文化,最後演變成好像沒有變成文字的事物,就不存在,就不值得花力氣去學習。但泰雅族並不是如此。他們透過口耳相傳的經驗,一樣非常珍貴,也有很多實作的體驗。

另外有一件讓我印象深刻的事,是在部落中,一個人的地位,不是看他擁有多少資產,而是他照顧了多少人、多少動物。

從此,我深深記得,一個人的價值不在於他私藏的財富,而在於他沒有藏私地把資源分享給別人。

因為沒有帶鐘錶,也沒有看太陽的角度,我沒有時間感,想睡就睡,想醒就醒。但是有一天颱風來了,媽媽來找我說:「該回家了!」我回家之後,就跟大家宣布:「我不想繼續升學了。」

這個社會上的眾人,因為想要擁有一個身分認同,一種在社會上可以被辨識出來的社會身分,大家會要完成一個學業文憑,去找到一個工作的職位。因為,只要這樣之後,我不用特別說明,社會就知道怎麼跟我相處。

那麼,如果我完全沒有這種讓別人可以產生社會認同的身分,會怎樣?

我想用「共同經驗」來取代「社會認同」。

就像我現在不會說,我是男生或女生;而是會說,我什麼時候經歷了什麼樣的青春期的經驗。

因為,認同就是「排除」。就是說,當我認同的是這個東西時,我同時也排除認同別的東西。

但是,現在我如果不是用框定,而是用感受,我去分享「我曾經在這個時候有這種感受」。人們本來就是會在不同的時候,有不同甚至截然相反的體驗,所以,這就沒有排除性。只要我在過去的某個時候,跟你在過去的另一個時候,曾經有過類似的體驗,這樣就夠了。我覺得,這就不是基於身分認同而產生的交流。

這種情況,一直持續到我12歲做了心臟手術之後,才算解除危機。但在那之前,在我人生的前12年,我每天都不知道隔天能不能醒過來。所以,我大概沒有哪一天覺得,我明天就可以看得到太陽。從我有記憶開始,我的生命就處於長期不確定的狀態。

就算後來心臟動了手術,我想那種朝不保夕的感覺,也還是存在的。所以,我長期都在學習跟不確定的感覺相處。

所以在這樣子的過程裡,我就慢慢發現,其實一個人他要表現出怎麼樣的氣質,只要旁邊的人接受、旁邊的人覺得安全,這樣子就可以了。

我的父親曾經教導我:「不要相信權威。」也是因為這樣的關係,當時父母對我提出什麼規定,我都會用他們教給我的東西去做驗證,了解適用的範圍。

我認為很少有真的放諸四海皆準的東西,不管長輩告訴我要怎麼做,我都會問他前提條件是什麼?後來我學到,只有少數的東西定義是普世的,所謂的社會常規,換到地球的另一面,有些就不適用了。

所謂的「批判思考」是提出支持性的質問:假設這是對的,它在什麼條件下才是對的?

我們所競爭的東西,有些是真的具有稀缺性。例如,為了生存而一定要有的水資源,不論在哪裡,沒有水就不能活。

但是,在我們社會上絕大部分的競爭是虛幻的。例如,班上第一名或全校的第一名。這不是真正的稀缺資源,而是人造的稀缺。

要不要為了這個參與競爭,完全可以由自己決定。

二○○三年,我24歲的時候,剛好看到傳奇數學家艾狄胥(Paul Erdős)的故事。他是全世界發表最多論文的數學家,這輩子總共發表了超過一千五百篇。為什麼他可以寫這麼多篇?因為他居無定所,手上總是提著簡單的行李,環遊世界,到各地找人研究數學題目,合寫論文。

經過這樣的旅行後,我發現一件有趣的事。原來,在網路上認識,但沒有見過面的好朋友,真正見了面,一樣會是好朋友。也就是說,人的個性是有一致性的,不會差太多。

但即使是這樣,我發現語言隔閡並沒有想像中的這麼大。對大部分志同道合的人來說,他們願意聽你說兩、三次,慢慢讓你把想說的話說完。

我有找過科學文獻來驗證這件事嗎?並沒有。因為睡眠是我親身驗證過很久的事,是很確定的「感受」,如果是「感受」,我比較不會找文獻來驗證。但是,未來如果找到文獻可以做一些實驗,我會去做。

因為睡覺是很個人的事情,晚睡晚起也沒關係。我自己之前是這樣,我的朋友也是。因為不論是文字創作或程式寫作,都需要時間醞釀,有時不能被打斷。問題解決到一半,但腦子裡的狀態好像可以發展出什麼結果,靈感泉湧時,確實會覺得這時候去睡覺很可惜

我當然不會覺得別人的體質跟我的體質一定相同,所以,我也不太會受到其他權威人士說法的影響

例如在我14歲時,最著迷的一個問題是:為什麼大家面對面時,要花很多時間才能建立信任,但是在線上時,例如在線上遊戲組隊時,只要幾個關鍵字對了,立刻就一拍即合,就好像最好的朋友一樣,可以彼此分享比較私人的事情,以及可以運用這種情感,一起去做大規模的創作。在學理上這叫做Swift Trust(快速信任)

為什麼在社群中反而能學到更多?因為我加入的社群(例如Perl的程式寫作社群),不是以學習為核心,而是以「解決問題」為核心。

像這樣的社群,在學術上叫做「實踐社群」(Community of Practice,COP)。

大家加入這個社群時,首先要做的事,就是確保彼此有共同的價值,可以說,這個社群的互動,是建立在「共好」的基礎之上。

在這樣的實踐社群,知識沒有疆界。

在課堂的經營上,老師如果越能把自己看成另一個學習者,跟現今小孩的互動就會越好。如果越把自己看成是標準答案的壟斷者,跟小孩的互動就會更疏離。

所以,唯一能讓學生還願意聽老師講話的方法,就是老師願意聽學生講話。

正因為我曾經換過九個學校,待過太多不同學校之後,我反而體認到一件重要的事,那就是「課本」在不同的老師手上,會展現出不同的意義。因此,如果只靠制式的課本和考試,便無法形成更厚實的知識

我認為螢幕腦世代的學習模式,有幾個特色:第一是主動性變很強。他們可能不會很耐心地看完300頁的書,再去想我要怎麼跟這個作者對話。可能看到第三行,就開始找關鍵字。所以,螢幕腦世代的讀者,會長時間處於想要主動跟文本對話的狀態。這跟傳統的讀者不一樣

也有人認為,要先在腦子裡建立一個知識的系統,才能開始學習。但我的經驗是:「先不要想系統。」因為,系統都是事後構建的,必須要有足夠的材料才能建立系統。

對我來說,我所有的好奇心的起點,大概都是因為腦子裡出現了一個關鍵字。因為這個起點,去網路上搜尋,或去讀論文、讀書。

對我來說,「閱讀」不是閱讀一本書,而是理解我所要理解的關鍵字。

我當時想做的事,是想要提供資通訊的技術,在對立的兩方之中,以技術協助雙方盡量把資訊透明公開,以免因為雙方誤判而造成流血傷亡,這樣才能進一步開展對話。所以,這是我看了Manuel Castells的書得到啟發後,以具體行動來實踐書中知識的行動。

這其實也是我求知的一貫態度,在別人提供的知識基礎上,我會加上自己實作的經驗,作為驗證,加深理解,或是進一步擴大影響力。我稱這樣的過程叫做「增幅」。

我是一個長期自學的人,如果要問我,有哪一種能力是最難自學的?我會說:傾聽的能力。

因為彼此的生命過程如此不同,所以,如果聽到一半,你打斷他,或是還沒聽完時,在心裡就先下了結論,這樣還是沒有用。

但是,要怎麼確保人家願意跟你說話?你聽對方說了15分鐘,花5分鐘跟他確認你聽到了什麼,然後,他才願意講更多,然後你才有機會更改你預設的立場,這是積極聆聽(active listening)的技巧,練習一輩子也練習不完。

曾經獲得圖靈獎(Turing Award,電腦界的諾貝爾獎)的一位寫程式的前輩戴克斯特拉(Edsger Wybe Dijkstra)曾經說:「你的程式寫得多好,取決於你的母語能力多好。」

像華森這樣的AI助教,能夠減低老師處理瑣事的壓力,讓老師們把時間花在更有創造力的事情上面。

AI來了,代表未來是一個終身學習的時代。AI是永遠不會累的老師。在AI時代,「科技」不只是讓孩子上幾小時的程式課,更是幫助他們學好科學、藝術和數學的新工具、新方法。我們要慢慢學習「把AI當成生活中的一部分」。

對我來說,所謂的自由,就是在網路的端點與端點之間,可以隨意連結。

如果能促成這種端點對端點的溝通,沒有限制,這就是實踐了「自由」的價值。

實體世界的我,其實是複製了網路上的我。這兩個並沒有不一致的地方。

在網路上的大家,之所以願意參與一個協定,是因為他們知道未來對這個決定的演化,每個人有「參與權」。一旦這個參與權有被收回的跡象,大家立刻就跑掉了。

這個跟營利其實完全沒有關係,有很多有營利的專案,都還是一直保有非常高的參與權,例如現在Linux Foundation基金會(開發與經營開源軟體的共同事業體)的各種專案裡,大部分的貢獻者是拿了薪水來做這件事,也創造很多的貢獻。但他們有一個共識,後來也變成法律文件,就是任何一個Linux終端使用者,他拿程式去任意的改作、使用,都不會被比他早參加創作的人提告,前提是只要他也同意,比他晚參加的人,就算又更動了他變更過的部分,他也不會提告後面的人。

在日常生活中,如何能夠發揮黑客精神呢?

第一,盡量去網路上發表新的想法或點子,因為這不只是解決自己的問題,可能也解決了別人的問題。

第二,不滿足於權威的解釋。

在確認的過程中,也做出發表,確認多少就發表多少

我自己的想法是,只要我在網路上寫下任何訊息,或上傳任何照片,公開出去之後,這些就變成公共素材,對於這些素材的詮釋權,就是大家的,那是大家的創作,已經跟我沒有關係了。

線上社群的負面回應,大概都跟那個空間的溝通規則有關。如果這個空間是鼓勵大家出征,就會讓大家有這樣的模式。

所以即使是同樣的人,光是社群介面的互動改變,或是提供多種心情符號,可以回應不同的感受。每一項改變,都會造成互動模式的改變。有些設計會引導社群成員在社群中做出比較親社會,而非反社會的回應,這樣就不是很容易出征。所以,凡是碰到負面的溝通經驗,我不把他歸因於這個社群,而是歸因於這個介面。

這樣與不特定的網民互動多次之後,他們會發現我對於謾罵不會有回應,但是如果提出具體的建議,就會得到我的反應,所以,大家慢慢地就會往有效的、理性的溝通前進。

如果這一件事我沒有想通,我看到也許就會不舒服,在精神分析上這個叫「阻抗(Resistance)」,就是我有無法面對自己的部分。

這個時候如果我急著去回應,就只是個防禦,我如果不急著回,我深呼吸、聽一點音樂,我好好面對自己,想想看為什麼我看這個會覺得難受,我把它處理好,然後我好好去回應那個訊息。

很多會焦慮的人,是因為以前曾經處於一個不安全的環境,所以他聽到或是看到某些觸發的線索,就必須要迎戰或逃跑,因為「戰」或「逃」是人類碰到危險時,最本能的反應。

對我來說,要養成新習慣時,我會尋求「立刻就可以完成的某種轉念、觸發」,而這個觸發形成了新的長期記憶。

過去我居住的花園新城有發行過社區貨幣,叫做「花幣」,因為社區居民彼此熟識,而且互相信任,所以這個貨幣可以成立。

我在這裡先說一下:我不是中本聰(笑)。

在現實的世界裡,話語權或經濟的權力,很多不是自己的選擇,而是這個社會的結構。這樣的結構會形成階級。所以個人階級流動,穿透力能夠多強,完全是看這個社會的組成來決定的。

「國」的意思是,盡可能用跟臺灣或理念相近的友好國家的網路設備,來進行工作。

參加一個視訊會議時,不論是用Zoom,或者是Webex,或者是其他視訊軟體時,如果只是去當一個來賓,一個訪客,只是偶爾聯絡一次,我的建議就是不要去下載任何軟體,安裝在自己的電腦上,用瀏覽器提供的同樣服務去連線就好。

例如動態密碼、手機訊息,或是用指紋這種生物辨識。但要記得,如果是指紋,就只能存在自己的設備,而不是上傳到其他地方。

我上班用的是Galaxy Note手機,結果發現自己會一直滑下去,手機好像成了我的一部分,變成是手機在滑我,而不是我在滑手機,後來我改用觸控筆接觸螢幕,才解決這個問題。

為什麼獨處的時間如此重要?因為這樣才能整理出不受社群影響的看法,以及跟自己相處的方法。

玩一下遊戲,用來調整自己的心情很好,但是如果中間沒有半小時休息的節奏,會變成不是你玩遊戲,而是遊戲玩你。

而工作與生活的心情,不是以時間表來區分,而是以空間來區分。意思是說,我不會堅守幾點幾分工作,幾點幾分下班。但是在我休息的空間裡,就不會有鍵盤,這樣就不會進入工作模式。

計算機科學裡有一句話說:“ Premature optimalization is the root of all evil.”意思是說,在我們領域中所有邪惡的根源,都是因為在早期設計的時候,就執著於把某個小地方做好,過早的最佳化,結果反而犧牲了整體的品質。

所以,每25分鐘,我會停下來,退後一步想想:「這件事要一直用這個方式做下去嗎?有沒有更好的方式?」

我的第一份工作就是創業。對我來講,創業是很自然的。只要我覺得有哪些事情可以一起學習,一起創造,因緣俱足時,當時的環境時間點是對的,自然就會有人來做這些

傳統CEO可能是在資訊不對稱的狀態下,掌握話語權。但如果員工可以在企業內公開共筆,這就好像老師一對一考學生,結果學生把所有的答案公開共享,如此一來,企業內橫向的連結就變得非常強,到最後,就變成公司整個工作環境的規則,可以靠大家以共筆建立共識來達成。

我的經驗是,在一個組織中,如果能讓所有的成員感受到權力的對等,感受到參與的樂趣,並且彼此的交流都能相互快速回應,那麼就很容易凝聚向心力。

All hands meeting是個大型的公司會議,召聚全球的同事共聚一堂,是希望大家多認識彼此,可以喝一樣的飲料,吃一樣的食物,這樣就有共通的話題。

「上班族」對我來說,不是一種認同,而是一系列限制的總和。

這些限制雖然不會形成我的認同,但我會尊重那些限制背後想要達到的價值,然後我用一種新的方法,去達成同樣的價值。

市場有個需求,然後我們創造一種新的方式去滿足他。也就是說,我認同那個價值,但不用認同那些限制。

《道德經》裡面有提到:「埏埴以為器,當其無,有器之用。」意思是說,把陶土燒成陶器,中間要呈現中空,這樣的空間才能用來裝東西。也就是說,中空才能產生價值

如果只是很堅持某些事,但不說明背後的價值,可能就會被人家說:「你很難相處。」

最好的開會方式,就是確保這場會不要白開。開會讓大家不舒服,不是開會本身,而是開了這次會之後,並沒有減少開下次會的可能,以會養會。有時候開這次會,就推翻了上次會議的決定,這個結構,才是大家不舒服的。

所以我後來處理方式也很簡單,就是我不下裁示,但是建議一個可以讓各方利益關係人充分討論的架構。

  各部會把自己的主張公開,全部上網。那麼所有跟這議題相關的人,不管是政府業務的承辦人,還是電競的運動員,都會看到,都可以提出一些想法。

  我們做的事情只有一個,類似分散式帳本,大家在網路上建立一個共享的空間,每一個新的想法一提出,我們就在那個空間記錄下來,但不是拿它去否定前面的,正式進入會議時,每一次會議都不能取消上一次會議的結論。

  在這種情況下,就必須一直往有建設性的方向走。

以後者來說,如果能在會議中,應用ORID討論法,先說出自己看到的事實(objective),然後聚焦在分享感受(reflective),接著開始收斂、凝聚共同價值(interpretive),最後找出行動方案(decisional),這樣的會議,就比較可能達成共識。

作為數位政委的技能樹長得怎樣呢?

  我粗略地分成三項:主持的技能,轉譯的技能,記錄的技能。

轉譯的技能,意思是當我要進行溝通時,面對各種不同生命經驗、各種學習方式的朋友,確保對方能用比較親切的方式理解一件事情。

轉譯的技能,也包括看了一大疊東西之後,畫出簡報,以視覺來溝通,或是把別人說了很多的話,摘要一下。或是,如果我碰到習慣文字溝通的人時,如果要轉達的素材是影片,那麼,我就用口述影像的方式轉譯出去。

記錄的技能,是把每一次討論和主持的過程,透過直播、逐字稿留下紀錄,讓半途加入的人,也能知道先前完整的脈絡,而不是一次只看到一句,就產生情緒反應。

這種用「#」開始的橫向連結,常常會為組織帶來創新的能量。

因為一般的組織都是垂直分工,分部門分組分科,你的同事也許有多種能力,但就只能在那一組裡面處理事情,所以我們不會知道他有哪些多樣的能力。

比起一對一地請教,被問的人完全沒有負擔,因為想答就答,不回答也沒關係

創新的主要關鍵在於首先「不下判斷」。完全不下判斷地去閱讀、聆聽,把所有的訊息都當成材料,而不認為那是雜訊,我覺得是主要的技巧。

協作(collaborate)最特別的一點,是可以跟陌生人一起創作產生。

我至今最美好的創作經驗,都是透過協作,進行橫向的、特設的(ad hoc),因為某個事件而浮現的聯盟,一起進行快閃的創作。

這個創新不是發生在技術,技術並沒有什麼特別,而是要跳脫傳統上要「政府由上而下授權才能拿到場所代碼」這個程序。

每個人來做都一樣的部分,就會交給AI。在人跟機器之間,越靠近人,這段就不是AI做的,越靠近機器、資料,這段就是AI做的。

未來AI會對產業造成的最大不同,就是我們不再會覺得吃苦當吃補,不再把不合理的工作當作磨練。過於繁瑣的工作,未來可能就會交給AI。也就是去確認,哪些工作是真正帶給我們愉悅的,就由人來做。其他就不用由人來做。

例如生產線的組裝工作,通常是由人個別完成,比較不會需要人際互動,這個就可以交給AI。另一方面,即使飛機早已進步到「自動駕駛」階段,但機長這個工作卻沒有被淘汰,因為當機器出事了,機長可以補救。律師事務所的AI可以幫助檢索,但最後檢索出來的結果,還是由人來運用

但如果是設計師,要理解用戶的需求,想著要怎麼客製化,這牽涉到人跟人之間觀點的交融,就很難由AI來做。

要看出AI是在幫這個人,還是在主宰這個人,就要看AI能不能被他的使用者了解、客製化,或是使用者能不能修正AI的歧視、偏見(bias)。

我看到的未來是,AI幫助人們突破時間空間的限制,產生連結,本來無法共同創造的,可以一起創造。只要AI是處於連結人跟人的狀態,就沒有取代的問題,因為AI發展得越強,人跟人的連結也越強。

人跟人之間需要獨特生命經驗的部分,是AI不能取代的。什麼叫做獨特?就是兩個不同的人來做,會有兩個不同的結果。如果有一件事情,兩個人來做會有同樣的結果,這個叫做冗事(trivial),那就是可以被自動化的。

在我們這一行(軟體工程師)的典範,有點不一樣。因為我們這一行的大師,足以稱為典範的那些人,例如Larry Wall或Richard Stallman,他們不但留下他們「如何看一件事情」的視角,也留下實踐的工具,不論是法律上的工具像copyleft、GPL,或是像程式領域的工具Patch、Perl等等。

當前人留下數位工具時,等於這個人每天都是活的,我每天都可以跟他互動。

當我碰到不特定的人時,我也不會把他分類,而是當他分享他的經驗時,我會想有哪些跟我共通的地方。我也發現到,我越是這樣跟他互動,互動的品質就會越好。

朋友間的互動,可以調整到彼此最舒適的狀態。我不會強迫朋友用他不習慣的方式跟我相處。如果他只寫email,那麼寫email就可以跟我相處。如果他只願意講電話,講電話也可以跟我相處。如果他只願意寫共筆,寫共筆也可以跟我相處。

我的人生沒有長期的規劃,只有一天的規劃

畢竟我心臟有致命疾病的狀態持續了12年,並不算短。所以,即使後來我接受手術了,看起來身體好轉了,但這樣不確定的心情,只是轉化,而不是消失。

如果手邊有正在做的事,超過當天的,我就可以發表出來,讓別人去做,也不一定要我來做。

因為我不一定活到明天,所以,我今天就放下它。

但eudaimonia是無欲無求,法喜充滿,是一種極深層的滿足。Eudaimonia是不用找樂子,也可以覺得很滿足,是一種知足的狀態。對我來說,只要睡夠、吃飽、有呼吸,就可以感受到eudaimonia。

長輩也知道,現在不可能回到以前的時代,但他只是需要被尊重,不希望被強迫改變,而是要有選擇。因為數位科技應該要包容各個世代,所以,沒有人需要覺得被犧牲。如果長輩可以講得出他的需求,或是年輕人可以直接問:「你習慣怎麼做呢?」這樣就可以共同創造最後的成果

有時我會想,對我來說,有些現在看起來很困難的事,10年20年之後有解方就可以,不一定要是我啊,總是會解決的。

日常生活中,我們每天都會感受到自己的情緒。可以常常練習跟自己的情緒對話,讓自己當下的感受表達出來。不管是用講的、寫日記、畫畫、跳舞,都是很好的,這樣可以讓自己看到內在的狀態。

但我看到的是,一個人成熟的歷程,主要還是看他所在的社會如何期待他。

在我所處的黑客圈,特別不注重年齡。重視的是對這個領域的貢獻,有多少貢獻,就有多少影響力,跟年紀無關。這樣的情況下,自然就沒有那種社會壓力說,我在幾歲的時候,要有不同的自我期許。

雖然現在有很多線上的聯絡方式,我還是喜歡用email聯絡,我覺得email是最平等、自由的聯絡方式。想到就可以寫,對方有空再回,對方也不會知道你幾歲。

例如,老子的人生智慧裡,有提到「三寶」:「一曰慈;二曰儉;三曰不敢為天下先」。

「慈」是尊重生命,照顧好自己的生命,也盡量照顧到眾生(其他的生命)。「儉」是減少欲望,不耗用不必要的資源。「不敢為天下先」,是「不爭」,意思是不需要和其他人競爭,也能做成自己想要完成的事。

如果去看IETF給新手的指南,這份指南的標題就叫做IETF之道(The Tao of IETF),與老子所用的「道」(Tao)是同一個字。

這份新手指南中,列出了社群中的溝通原則和形式,但也特別說明,這些都不是正式的規範,而是從過去的經驗中,經過驗證,至今認為可以應用的實作方法。

《老子》有許多解釋的版本。在眾多版本中,我最常使用的就是美國作家勒瑰恩(Ursula K. Le Guin)的譯本,我認為她的翻譯最大程度地保留了詩的感覺。

第28章的「守其雌」,如果連同後面的句子一起看,加上「為天下谿,常德不離,復歸於嬰兒」,整段話的意思是:「持守恆常的德性,如同返回嬰兒初生的樣貌」。

上面的提問之後,接續的這一句,提到「天門開闔,能為雌乎?」意思是在時機到來或消失時,能不能保持沉靜而不躁動?勒瑰恩把「雌」翻譯成「a bird with her nestlings」(與巢同在的雌鳥),我覺得是更有詩意的。

如果是我到他們的時代,我會把自己當成一個載體,放到什麼地方,我就以那裡的經驗為題目來探索。

如果以「創造與別人最大的共同經驗」來看,沒有什麼樣的人生,是不值得活的。

這12個字說的是,在人生中遇到的挑戰,不逃避閃躲(面對它),承認這個困難確實存在,是人生的一部分(接受它),然後想出應變的方法(處理它),付諸行動之後,就不要在意這件事的成敗(放下它)。

這裡的重點不是要業者關店,而是針對環境的污染,需要有可行的替代方案。

PTT是臺灣最大的BBS站,常被稱為臺灣的Reddit。但跟Reddit不同的是,在過去25年中,這是由國立臺灣大學資助的社交平臺,以開放程式碼運作,站內沒有廣告商,也沒有股東,所以不會有任何不正當的利益。

法律限制付費贊助只能來自國內,不能是國外

所有付費贊助的資訊,也應該要被追蹤,這訊息接觸了多少人等等

至於劣勢,可能跟日本或韓國這些東亞國家一樣,整個社會有敬老的風氣。所以,當組織裡的長輩或資深的人,提出一個他們自認很好的想法時,年輕人可能很難當面反駁

所以我建議,在組織裡可以為年輕人發明職稱(title),讓這些年輕人有機會擔任政府的反向顧問(reverse mentor,由年輕人擔任資深工作者的顧問),在討論重大議題時發聲。只要有了適當的職稱,那麼年長者就會改用「同儕模式」而不是用「前輩模式」,以比較平等的方式,跟年輕人溝通。

她說:「你看到ATM機器上的反詐騙貼紙了嗎?如果我一不小心操作失誤,那麼我可能就會把我的全部積蓄都匯出去,我就沒辦法把錢要回來了。或者,如果在我後面排隊的人,偷偷記住了我的密碼,我也可能被騙。」所以,她非常抗拒去操作ATM機器,因為過去臺灣很多詐騙案都是跟ATM有關

當然,楊奶奶仍然可以選擇使用電子支付,但她相信硬幣,所以我們不應該強迫她使用電子支付。

如果我堅持想要推動一個對大多數人來說,都更為省力的做法,但是,卻有少數的年長者覺得不安心,那麼,這樣的汰舊換新,會讓年長者因為不喜歡被強迫改變,不得不為自己強力發聲,而他們的聲量,也會讓其他人對這個新系統不信任,最後,這個創新就行不通了。

只要去找長者,邀請他們參與,他們可以貢獻很多智慧。有這樣的參與感之後,長者也會幫忙說服自己的朋友和鄰居,因為,他們通常是社區裡的關鍵意見領袖。

一旦建立了這樣快速的回饋系統,最後,就會達成「風險較小,而且容易修正錯誤」的結果。

一旦達到這樣的境界,人們也許就不會再稱你為「領導者」了。人們會想,事情本應如此,就像道家說的「我自然」,不是嗎?但我相信這正是領導力達到巔峰的狀態,因為,你可以用更有創造性的方式來貢獻你的時間,而不是像保母一樣照顧別人。

我想說的是,現在,我的確與政府一起工作,但不是為政府工作。我與人民一起工作,而不是為人民工作。因為同時,我也在國際間與開放創新的開源社區中與社群一起工作。在擔任臺灣數位政委的同時,我在國際非政府組織和社會創新組織中,也做了七份不同的、不支薪的兼職。所以這意味著,我的主要貢獻,不是自己由上而下的任何創新,而是將國外的創新連接到臺灣。

他帶我看電腦上的庫存數字,說:「你看,我們可以在發出最後一張號碼牌的時候,直接在口罩進貨量填入『–1000片』口罩。因為系統不知該如何處理負庫存,所以我的藥局會就會直接從口罩地圖上消失,這樣問題就解決了。」他說:「好吧,我知道這是一個駭客手法,但請不要讓疫情指揮官陳時中部長知道。」

所以,有些社會創新的確可以形成自己的影響力,變成新的常規。那麼政府就無法忽視你的存在

有一年我在巴黎參與氣候變遷的會議,與會者戴上VR(Virtual Reality)眼鏡,從虛擬實境中,身歷其境感受到氣候變遷造成的後果,雖然只有短短三分鐘,卻讓每個人深感震撼,這樣的VR建立了共享實境(shared reality),而經過這樣刻意設計的情境,有時比面對面的溝通更能促進交流和同理心。

因此,這是一個持續的過程。開發者不能只是說,哦,如果你按照設計者的初衷使用它,就不會損害你的隱私。應該要說,如果你有跟我們想像中不一樣的新應用,可以造訪某處確認,以確保我們原來的設計不會侵犯你的隱私。當然,要展現這樣積極的態度,十分耗時,但我相信這件事對於建立相互信任,非常重要。

在一九八○年代,臺灣那時還是一個專制的地方。我們的政府有很多侵犯人權的行為,但我們不是在學校知道這些事,而是從位在香港的國際媒體報導知道的

所以,我的觀點是,只要確保整個科技界了解到科技的確有被濫用,並且認知到,雖然我們無法預防我們的工作成果被濫用,但我們可以選擇在不濫用科技的團隊中工作。

如果科技專家能謹守這些規範和界線,並拒絕在跨越界線的創新團隊中工作。那麼我們就可以致力於研發新的技術,幫助被壓迫的人們,度過他們現在身處數位獨裁主義所面臨的困境。

無論社會中有什麼常規,數位科技都會放大這樣的價值。

回溯到八○年代時,臺灣追求民主的人們,透過閱讀民主思想的著作,參與讀書會等方式,最終促成了臺灣的民主化和新政黨的形成,這些要感謝當時的國際支援和國際輿論。所以我相信,如果能確保數位民主的社會運作良好,像臺灣過去從威權邁向民主的經驗,也有可能在獨裁政權的地區出現。

任何人只要以同樣的方式、實踐同樣的過程,來「對齊價值」(alignment consultation)和「給出交代」(accountability),就可以成為政府。

部落化的心態是人性,所以不會消失。

通常,人們會不自覺地根據他們在社交媒體的貼文獲得多少「讚」,來評價自己的影響力。

我不是以「憤怒」而是以「幽默」來吸引人的注意力。通常我並不會取笑別人,而是開自己的玩笑,這樣並沒有傷害到誰,但可以用這來邀請那些與我們不太一樣的人,成為對話的一部分,獲得更多的讚。這就是我在網路上「擁抱小白」(hugging the troll)的技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