開始了看旅人推薦的《太古和其他時間》。起首已經令人驚豔,而且是貨真價實的女性書寫… 我所說的「貨真價實的女性書寫」是指沒有經父權主義薰陶而美化/淡化女性遭受的生理/心理痛苦的坦誠書寫,近年意識到這是很稀有而渴望看到更多的。
《太古和其他時間》目前大概看了 1/5… 看完再寫噗分享。
「貨真價實的女性書寫」——我在偷偷說推的《永別書》也是一例。
《永別書》有很多亮點,而其中一個撼動我的是作者如何直白地書寫強暴這件事的本質(但在這裏我不會劇透重點劇情,因為很震撼):
因為「性的暴烈與侵犯」,在還不能以任何概念分析之前,讓我領略的,那是一種壓垮人與帶有消滅意味的「不當巨量接觸」──強暴,從某種意義來說,就是違反意願的「接觸」傾軋…
某些人,並非出於惡意,而比較是因為不了解的關係,會從「性」出發,去了解強暴──把強暴當成是「性」這件好事,變質的形式。對於「反強暴」,因此有某種不明說的敵意..
強暴者所摯愛的,是這個東西──在殘酷的權力遊戲中勝出,不是做為一個簡單的勝利者,而是即使嚴重破壞規則,也沒有被逐出遊戲的勝利者。
任何人,一旦想要長久保持清醒,就在發瘋的邊緣了。因為那是太艱難、太艱難的任務。然而這當中,有一個幾乎是美麗與痛苦的極度象徵:對於認識過強暴面容的人來說,存在有一個強烈的分界──有一個之前與之後,也有一個之中與之外;所有親身見過,即便只是一瞥,也會形成某種印象,彷彿知道之前與之外的世界,都是一個沉睡與不清醒的所在;只有知道之後與之中的世界,才是睜開眼的世界。
戲的確非常殘暴,但是,那是一齣傑作,因為只有指認強暴的殘暴性,才是仁慈的。
曾經毀掉一個人,然後完全遺忘這段事,然後偶然看到自己毀滅他人之事,發現這是不可磨滅的痕跡,於是決定贖罪──這是了不起的英雄事業,因為這不但在對自己良知審判上要堅決,毀掉的東西,也不像一件破掉的衣服,可以靠補丁修復。《復活》中的女主角說的話並沒有錯:「過去你強暴我的身體,如今你還想要利用我的靈魂,拯救你的靈魂。」這個被毀者的控訴,放之四海皆準。
(注意,以下有李琴峰作品《獨舞》劇透)
上一噗談到「貨真價實的女性書寫」很稀有。就我的閱讀經驗,女同志文學多能做到這一點。女同志文學中不乏男性對女性加諸的性暴力書寫——男性加諸的暴力恆常地存在,是兩性體質差異和社會結構的問題,跟寫作者本人性向為何亳無關係。 然後忽然想到:我那麼不喜歡李琴峰的書,大概是因為我本以為會看到「貨真價實的女性書寫」,卻看到了父權到極致的東西,例如《獨舞》中主角向交往中的女友坦白曾被男性強暴後,女友居然因為主角「和男人有過經驗」而嫌棄主角(呆)
我不能排除世上真的有女同志把「男性強暴」看作「性」而不是「暴力」,或是有「沾污」這種父權概念。但就我理解不是大多數。文學書寫是意味著普遍性的。女同志已經是社會上罕見的少數,還要慘被得奬作家寫得那麼父權,真是水洗不清。
(下收《獨舞》結局負評)
結局揭露了當初強暴主角的犯人,原來是專挑女同志強暴的,受害者不只一名。出事當晚,主角和當時女友分別後就被跟蹤強暴,主角竟「慶幸」自己受害讓對方避過一劫(?!?!) 女性被強暴這件事,無論如何都沒有正當的理由吧。主角被那人強暴這事,跟女友沒被強暴有什麼關係——夜裡獨自回家也有可能被其他男性強暴。沒有一個女性被強暴是「有價值」的,李卻把主角被強暴這事寫成「有價值」(因為這讓當時的女友免於被強暴?what?),不幸是「有理由」的,看得我毛骨悚然。
李的書寫,完全反映了李對女性(不論是異女抑或女同)從小到大如何被父權壓迫一無所知。可以寫的題材和悲劇實在多著,實在不必設定一個「專門強暴女同志的犯人」和「父權到爆嫌棄女友被強暴過的女同志」出來製造如此特定的悲劇。🤦🏻(沒事找事幹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