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23年初開始【自省錄】這個散文系列,之後一年卻完全沒有寫過一篇文章。居然整整一年沒有自省,實在慚愧不已。
2024年過得匆匆忙忙,完成的工作其實非常多,可惜正因如此,這年我近乎荒廢了寫作——並非因為我覺得寫作不再重要,卻恰恰是因為我視寫作為終身志業,覺得「即使現在不寫,以後還有機會寫」,於是傾向先處理和他人合作、有時限、且我沒那麼重視的任務,以及正職。但其實覺得「以後還能寫」不也是一種僥倖心態?誰知道我還剩下多少時間呢?竟因為重視寫作,減少了實際上投放寫作的時間,多麼諷刺。
纏繞了我整個2024年絕大部分工餘時間的,是我在2023年尾答應了朋友參與的兩項專案,還有我自己決定要寫來投稿期刊的一篇論文。論文在沒有他人催促的狀態下如期完成,我還算滿自律的。但與人合作的兩個專案,無可避免生出許多旁枝,作為合作者之一,我只能盡力處理掉手上可以做的,再等負責協調的朋友下一步指示。2024年的52個週末之中,至少有30個是這麼花掉了。🥲
與此同時,成功取得綠卡(美國永久居留權),終於不用再擔心離境後要申請簽證的問題後,長假期都到外地旅遊去了——除了回港探親外,還分別到了加拿大魁北克省和日本旅遊各2次。沒想到,旅遊會讓我深深愛上French Canadian和日本的文化,回到美國之後又花了更多時間研究他們的歷史和語言,時間愈來愈不夠用。
(我想,兩者文化讓我著迷之處,值得另寫兩篇文章交代。容我先把這兩個題目放在【自省錄】的待寫事項。)
說來,2024年其實是這五年來我完讀最多書籍的一年,這和上面交代的忙碌狀況似乎自相矛盾,但那是因為公司的工作有太多阻滯,以致上班時間必須困在座位上卻無事可做,只好邊打開讀墨視窗看書「扮工」… 🥲 因為2024年是我兩位上司的厄運年:一位在一年內痛失兩名至親,另一位在事故中差點喪命,這些都是導致工作停滯的直接因由,絕非好事。我不知道2025年會否平安無事,但就我觀察,一連串事件已經完全改變了兩位上司的工作態度——他們大概更重視家人和生活,於是減少了投放在工作的心力。待在論資排輩文化主導的公司,我無法越過兩位上司和上級溝通,即使是我負責的專案,沒有上司允許就不能前進。經常處於「待命」狀態、以及要為上司處理極多(非常無聊的)繁瑣事務的我,即使手下有年輕下屬要關照,也實在無法不質疑自己的工作價值。
在思考該否轉換正職之際,有兩位和我資歷相當的朋友,因為不堪工作壓力而辭職,至今仍無法找到工作;大公司裁員消息不斷,LinkedIn上的Newsfeed也看到不少相關專業的用戶頭像圍了綠圈(「Open to work」),現時就業巿場的狀況似乎頗為惡劣。
轉職未必如想像中困難,怕的是轉職之後成了新人,也就是企業(比起資深員工)最先會選擇捨割的人。所以,要想清楚的問題該是:作為公司相對資深的員工,能讓我放棄現時正職的充分條件是什麼?
正職我真不想多談(但已說了很多)。回到我最重視、卻又沒投放多少時間的寫作上。我總希望「慢工出細貨」,卻發現當真的把一整天的時間投放在寫作上時,成果會不如預期。例如,最近認真寫的一篇長篇讀書心得(【讀 盧妤《接木法》】),是我整整兩天聖誕假期閉門不出寫的。因為抱著作者可能會讀到的心態,我希望能夠充分傳達我的欽佩之情,但放下再讀,自覺事與願違。
寫作始終不是使勁就能拿捏的技藝,我必須接受並且繼續謙卑地反覆練習。希望2025年我至少每個星期能夠像今天這樣擠出兩小時寫些什麼,至低限度像這篇文章一般的散亂碎碎念,也總比沒有的好。若果狀態更好,也許可以回去寫未完的小說——我沒想到2019年香港事變帶給我的影響如此深遠。國破家亡的傷痛讓我訴諸各國的苦難史尋求慰藉,讀著他人巨大苦痛時,雖因為自己的苦痛相對輕微而沒那麼痛苦,卻又讓我覺得自己小說裡寫的痛太微不足道而無法提筆。
(閱讀筆記我倒是寫了不少,主要作為重溫書本內容的捷徑。)
寫到這裡,又必須放下筆,處理生活日常了。兩小時的碎碎念,原來會讓我得到久違了滿足。
希望下週末仍能如期履行寫作的目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