結果我選了張亦絢2011年出版的小說《愛的不久時》跑讀墨華文小說馬拉松。我花了7小時讀完這書。

《愛》裡面的人物和事件,和2015年出版的長篇小說《永別書》是有對應的——雖然小說理應虛構,但作者選擇在兩部小說重覆提起的事,大概真實存在於作者生命中並且有深刻的影響(傷害)…

另,【後記】中有意思的一段:

然而,在大部分的時間裡,「我是一個對本質論深表感謝又同時態度審慎」的發言者,所有宣稱「她說她是」──不論是說「她是同志」或「她是雙性戀」──都是跳躍思考地「以訛傳訛」。而我很早就下定決心,對任何傳聞,除非是說「她殺了人」,否則一律不澄清。

以下是《愛》和《永》之間的人物對應..有空再寫長篇感想。


以下用「《愛的不久時》的角色⮕《永別書》的角色」來標示對應角色。

引文只從我的書摘搜來,也許並不全面。

小蜜⮕小朱:敍事者中學時的初戀情人

《愛的不久時》

我十三歲的初戀情人小蜜曾寫過一篇義正嚴詞的短文,指出,同女如果不出櫃,在假裝異性戀與社會互動的過程中,會慢慢背離同女的路。所以她主張出櫃對所有同女的重要性。當然有點奇怪的是,她比較針對婆的角色在說這話,或許因為婆比較容易偽裝,也被假設比較不出櫃。拿我自己的經驗來說,我以為從「保衛同女」、「同女本位」的角度來說,小蜜無疑是對的。

《永別書》

當我們談及小朱是否是我的最愛時,我說出這個秘密:「對很多人來說,我說起小朱,總像『永恆的初戀』一般,彷彿那是最強烈的愛情。但是這是完全不真實的。完全不。從我認識她開始,我就未曾對她完全信任,我一直知道,她會毀了我的寫作。」

因此我沒有受苦,從某種意義上來說。像隔著一層玻璃窗看一幕死亡,玻璃窗是種保護,既保護了我的生命,也保護了那幕死亡場景──因為真的會被打死的人,忙著還擊忙著躲避拳打腳踢的那些人,是看不到完整畫面地。而我是看著畫面的人。 我在玻璃窗的這頭(P),小朱(T)在玻璃窗的那頭。

雅蓉⮕萱瑄:徹底欺騙了敍事者的戀人

《愛的不久時》

雅蓉不可信任。我一直對此有種雙重思考,一方面我非常警覺,覺得我跟她的日子中,是「我的精神住進了狗屋」,我夢到這種劣等感時還會哭醒過來;另方面我又幾乎完全不憤怒,同情的知道雅蓉別無選擇,就像一首日本的流行歌曲曲名一樣,雅蓉的病態,對她而言,只是,「這是我的生存之道」。

我並不像偵探小說中的愛麗一樣,生來擁有會被覬覦的萬貫家財。但是當我檢視我的生命在雅蓉進入六年後的改變,我看見我在心靈生活上的優渥狀況完全被搗毀了。

《永別書》

當萱瑄出現,用各種方式告訴我,妳不可以過份相信感覺,我相信了她。所以,這種犧牲──犧牲掉直覺,犧牲掉神奇時刻──雖然名為犧牲,但在當時,我是真心相信,這就是一個人,如果要人生、要生活,注定要有的妥協與代價。

沒有人會覺得扶一個盲友過馬路太過份,但是一個假扮的盲友!讓我非常不安的是,儘管萱瑄自認行為不當,但是她有一種奇怪態度:既然妳可以接受助人,那麼妳反正是要助人的,就讓我冒充被幫助的人,這真的有差嗎?因為既然我會想要冒充,那就代表我也有需要,為什麼妳只在乎真實的困難,就不在乎想像出來的困難呢?萱瑄流露出對我不經意的譴責:妳關心真正的弱者,但妳不夠關心,病態的弱者──這真是可怕的對質。

父親⮕父親:在敍事者幼年性侵了敍事者的親人|母親⮕母親:因丈夫性侵敍事者而怨恨敍事者的親人

我多麼希望這不是真的… 但如果在兩本書都有提到,那大概不是假的…

《愛的不久時》

當時我認為,任何一個與母親關係好的女孩一定看得出來:「妳媽媽從來沒教過妳嗎?妳沒有媽媽嗎?」──如果細考為什麼我和我媽媽關係不好,不免要想到我小時候被我父親非禮的事。我擔心一個觀察力敏銳的人,可以從我笨拙的廚藝,推測到我從小就沒有了的貞潔。恐懼都是非理性的。我對於自己沒有實質上的母親──一個在小孩被非禮時會挺身而出的母親,一直感到痛不欲生的羞恥。這使我不敢在人面前煮菜。

《永別書》

不是從我媽踩在我甜美可愛的朋友心上那時才開始,從更早之前,許許多多小小的情感虐待,使得我視苦難為常態──為什麼我媽對我的態度是這樣?我在當時並不知道。我鎖在廚房割腕,她一刻也沒遲疑打破了窗戶──就連那時,我也知道,那不是愛。就連奴隸也不被輕易允許自殺的。

我知道在我爸和我之間,我媽選擇的永遠是我爸──這就是異性戀女人的劣根性,有種邏輯就是那麼冷血又清楚:一個男人在內部生活對她再壞,再貶抑,都是好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