週三的清晨，IC的同學早早就回來練歌，準備早上出征中文合唱組的比賽。
細讀著《雍正皇帝》的軒嵐，正讀到雍正要賜死三子弘時處，看得出神，忽被一把硬朗的聲線打斷：「嚴詠琛還沒回來？」
她抬頭一看，那個戴著風紀胸章的女孩，一張白晳的鵝蛋臉，薄薄的雙眼皮，筆直的鼻樑和棱角分明的薄唇，仔細打量，便覺這輪廓的確屬於比自己年長幾年的成熟少女。
「對。」軒嵐還是第一次聽見嚴詠琛這名字，不過也肯定是指她的鄰座了。
Sammi 二話不說，伸手往 Rosanne 桌子的屜櫃掏出了她的筆袋，塞了一些物事進去後，就把筆袋放回原處，離開了班房。
不久，Rosanne 揹著大提琴回來。
「剛才有人找你。」對方有跟自己說過話，軒嵐覺得應該通知一下 Rosanne。
「喔，謝謝。」那似乎是她們兩人間的默契？Rosanne 一坐下，就自然地取出筆袋檢查，快速讀完裡面的小紙後，便把它收了起來。
「呃，Rosanne … … 」接下來，拜何惠雯所賜，她要問鄰座一個她自己都覺得超奇特的問題。
「怎麼？」
「那個，昨天你說的事，要是 … … 」都不知用什麼字才能夠準確地表達意思：「要是你不在的時候，我借你的位子坐一下，可不可以？」
Rosanne 皺眉聽著，靜默了半响，忽然扯起一邊嘴角，笑了一聲：「好喇好喇，你可以。」她搖搖頭，起身從書包裡拿出了樂譜，揹著大提琴離開座位前，不忘衝著軒嵐開玩笑地一句：「真怕了你們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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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出惠雯所料，Rosanne 果然答應了她的要求。軒嵐感到莫名其妙。
「我也想叫你坐過來我這邊啊，但Annie她們佔了我的位子，難道我要叫她們四人搬去別處嗎？」跟惠雯說起此事時，她先是滿臉不耐煩，及後作出了這奇怪的建議：「我也不是特別想坐她的位子。下次我坐你的位子，你坐她的。」
「吓？」軒嵐的理解是Rosanne不想位子被他人佔據，而不是誰的問題：「有什麼分別？」
「她只是說不喜歡我坐在那而已。」惠雯笑說：「你不信的話，可以先問問看。」
聽 Rosanne 的語氣是友善的，可她那句「怕了你們」純粹指軒嵐二人真的很煩，還是有別的意思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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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天的早會是交響樂團比賽前的預演。
「We are performing two pieces - Symphony No. 9, “From the New World”, first movement by Antonín Dvořák, and “Don Juan” by Richard Strauss.」首席介紹完曲目後，就提起琴帶領樂團調音。隨後，指揮上了台，以手勢帶起了交響樂的進行。
Rosanne 坐在指揮右手邊最接近台前的位置，而 Sammi 就坐在她的的右邊。
第一首比賽指定樂曲《自新世界》第一樂章，即使沒學樂器的軒嵐也記得曾聽過，只是同學們演奏的版本似乎有點出入——印象中管樂該是主角的時候，也許因為弦樂不夠收歛，顯得不夠突出。
軒嵐的視線不知不覺落在 Sammi 和 Rosanne 身上——都是 Sammi 以持弓的右手把樂譜翻到下一頁呢… … 呀，原來不僅是 Sammi，所有坐在內側的同學都是負責翻頁的。
可能因為指定樂曲沒有足夠讓弦樂炫技的部份，自訂曲目中，弦樂不僅有很複雜的旋律，還有小提琴solo。與第一首曲的澎湃、明快相對應，《唐璜》華麗得來更有點夢幻的感覺。
（後來，軒嵐在惠雯口中，才得知「唐璜」是法國劇作家Molière筆下一個風流倜儻、玩世不恭的角色。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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午飯後，IC的同學凱旋而歸。潔靈今年有兩個女聲合唱團殺入了決賽—— IC 和 SC。即使同校，也要在決賽一較高下。
「Ms Lai 終於有把 IC 和 SC 合拼的主意。」一同乘火車時，惠雯告訴軒嵐：「太多排練，她應付得很吃力。」其實 IC 存在是有歷史原因的——之前潔靈還有一個校友當兼職音樂老師。IC 是她帶的，可她去年離職了。
「那你下年是會參加 SC 喔？」惠雯點點頭。
「那 SMC 呢？」
「還在想 … … 應該不了。」惠雯嘆了口氣：「老師都期望我中四時負責帶 Junior Choir 和辯論隊呢。再唱就沒時間唸書了。」現在都已經忙到這個地步，不然才不用扯軒嵐回家給她補課（多見幾面的藉口）。
這回 Charles 在家，惠雯拉軒嵐到他書房打個招呼後，兩個女孩就在惠雯的房間裡好好討論功課，當然中間還是有許許多多題外話。差不多六時許，軒嵐把全套《雍正皇帝》還給了惠雯，便收拾離去，在家裡開飯前回到家中。
過了大半個月，軒嵐漸漸覺得，她似乎能在惠雯和她家之間找到平衡點。她家裡沒有的空間，惠雯可以給她。
不貪婪，小心翼翼地走下去，似乎還是可以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