歷時一週的音樂營,之於惠雯眨眼就過,之於軒嵐卻是漫長的等待。

軒嵐感到出奇的是,她本以為音樂營中會發生一些影響她和惠雯之間關係的事情,可是惠雯出營後,又回到入營前跟她天天黏在一起的狀態,像社交圈子完全沒有變化似的。

不,惠雯還是有跟音樂營認識的朋友聚會了兩次,但那也不過三、四小時,在那之前和之後,她都在自己身邊。

Bridging course要上課的日子,惠雯會跟軒嵐一起回到學校。軒嵐授課的時候,惠雯要不在臨時教員室閱讀,要不就在跟Ms Lai學習指揮。

為何惠雯會忽然學習起指揮來?事緣Ms Lai問惠雯有沒有興趣幫忙領導JC(Junior Choir),因為她開學後的兩、三個月可能會比較忙碌。惠雯沒問Ms Lai原委,便爽快地答應了。自此,Ms Lai便定時給惠雯研習樂譜的功課。一星期有三天早上,她們會在音樂室討論不同合唱團演繹同一首樂曲有何差異。還有兩天,Ms Lai帶惠雯到友人負責的社區中心兒童合唱團,讓惠雯實踐剛學會的指揮指巧。

除此之外,白天的時間,惠雯都幾乎和軒嵐在一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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得知能夠當Bridging Course導師後,軒嵐便瞞著家裡開了個人銀行戶口。

當她兌現了人生第一張工資支票,她第一次真切感覺到:她自由了。

她可以用自己掙回來的錢,跟惠雯逛街遊玩,偶爾還能請惠雯吃小食或喝冰,而惠雯也不會推卻,畢竟那是她辛苦工作得來的。

她可以跟惠雯快樂地談戀愛而不虧欠任何人。

那個暑假,無疑是她有生以來最快樂的一個暑假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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除了一個小插曲。

那事件讓惠雯覺得軒嵐是勇者,但軒嵐絲毫不覺得開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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炎炎夏日,兩口子在旺角逛街時,一人買了一杯凍飲。誰知道步出糖水店的時候,軒嵐不小心給途人撞到,恰巧飲料的蓋子沒蓋好,飲料一下子濺到軒嵐手上,害她滿手黏答答。

「呃,你借人家廁所洗洗手吧。」惠雯接過軒嵐手上少了半杯的飲料:「我在外面等你。」

軒嵐連忙折返糖水店借用廁所洗手。豈料回到街上,不見了惠雯蹤影。

四處張望,她發現有兩個金髮男子站在落閘書店門外。他們手臂紋了青龍,正背對著她。這奇怪的境象攫住了她的視線——他們正在幹什麼?

軒嵐走近時,果不其然,從那兩人之間的縫隙,看到她女朋友短裙下雪白的長腿。

糟了–惠雯被兩人圍堵著。

環顧四周,不巧附近沒有巡警。街上途人疏落,不是跟她差不多年紀的少年少女,就是上了年紀的老人。

而那兩個流氓雖然身材瘦削(不算健碩),但都比她高半個頭。

落閘書店旁邊,就是步上時租酒店的樓梯…

軒嵐滿腦子是最壞的情況,腎上腺素在她血液中狂飆。

不行,不能讓他們傷害惠雯。

眼睛發紅之際,她看到路旁擺著幾條裝潢用的厚鐵管,二話不說就拾起了其中一條,緊緊握在雙手中,走到兩個流氓背後大概一米多的距離。

「…放開她。」

他們好像在對惠雯說著什麼,沒有人轉過頭去看她。

也許是她的聲音顫抖得太厲害,根本存不進他們耳中。

「放開她!」

為了讓流氓轉過身來看她,她把心一橫,從背面用鐵管捅了一下左邊流氓的膝關節。這反倒吸引了右邊流氓的注意,轉過身來看她。

「喂!…呃!!」

說時遲那時快,才一轉身,下體就被被軒嵐手上的鐵管精準地戳中,痛得悶哼一聲。左邊那位下意識轉過身來,同樣的身體部位也被軒嵐的鐵管橫揮擊中,痛到無法反應。

「『死八婆』(臭三八)… 別跑… 」

混亂之中,惠雯已把身上兩杯飲料潑向兩人並成功逃脫,喊了一聲「快逃」,拉著軒嵐拔腿就跑。軒嵐鬆開手時,鐵管正好砸中右邊流氓的腳趾,但這她們都管不著了。

惠雯拉著軒嵐,逃進了她們剛才光顧的糖水舖,穿過坐無虛席的店面,跌跌撞撞走到了最盡頭洗手間的位置,吸引了全場顧客的目光。

「小姑娘,發生什麼事了?」

坐在最近她倆的、和街坊品嚐著糖水的伯伯好奇問道。

「我們… 剛才… 遇上了流氓… 」

惠雯上氣不接下氣。

「誰那麼壞,欺負小姑娘?」

「喂,你們,要不要報警啊?」

惠雯一時不懂反應,卻被軒嵐一下子緊緊摟住,緊得她幾乎透不過氣。

她完全沒料到,軒嵐竟會在眾目睽睽之下,這般摟著她。

但她感受到軒嵐身體劇烈的抖顫,也瞬間明白了為什麼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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太恐怖了。

在軒嵐發現惠雯陷入險境時,她腦裡第一個想像就是:她上前試圖替惠雯解圍,然後被流氓按倒在地毒打,甚至(跟惠雯一同)被侵犯。

即使她手持「武器」,身為生理女性,體力已經輸男性一大截,更何況眼前是兩個男人。

只有攻其不備,還要攻擊男人最痛的位置(「睪丸」——這是軒嵐讀小說時知道的),她才可能有大於零的勝算。

軒嵐沒想到她們可以萬幸地全身而退。

可能因為流氓從沒想過會被弱質纖纖的女生暴力突襲?一般人就只會上前理論勸阻吧?

取巧地成功保護了惠雯一次,也許還有第二次、第三次… 她還能有這樣的運氣嗎?

這還是軒嵐第一次如此痛恨惠雯喜歡的自己不是男兒身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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回到家裡,軒嵐當然沒向家人說這事。

「爸爸下星期一回來,星期三至五一起到廣州渡假。」

母親也沒察覺大女兒神色不對,命令式一般把丈夫的計劃告知女兒。

「呃,學校bridging course還未完耶。」

「就請三天假吧。你爸一年裡都沒幾天可以跟我們旅行。」

「不… … 我待會跟爸爸說。」

母親不爽她不願屈服,狠狠瞪了她一眼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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父親致電回家時,軒嵐鍥而不捨地說了好幾遍「讓我跟爸爸說」,連聽筒另一邊的父親都聽見了,母親才逼不得已要把電話交給她。

「那是bridging course最後一個星期,這麼短時間不可能找到人代課了。況且,即將開學,我們要處理的事也很多…」說了一堆爛理由,軒嵐還想說要是她不去,父母和弟妹訂一家酒店房間就夠,可以省點錢。

沒想到這未說出口,父親就答應讓她那三天留在香港了。

感激父親體諒同時,也不免心虛。

她才不熱衷跟學生們渡過Bridging course最後一週,而是另有盤算。

筆者按:有讀者表示,即使是男生,遇上女友流氓圍堵的情況,也未必有好的應對方法...
我只能說,這部小說都是從角色視覺著墨(而非上帝視覺),寫的都是角色即場的邏輯思維。
面對女友將要被侵犯的情形,自覺孤立無援的軒嵐只得以暴力阻止,而她最深的恐懼就是體力方面輸給男人...😔

另,如果可以一星期寫一章,應該能夠在一年內寫完整部小說啊… 😭 有沒有可能做到呢?😭